"我,一群身着白衣的医者"

作者 巫月蝶影

2020-03-12 0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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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我没能像往年一样和家人共度春节。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我加入了"逆行者"的行列。

从穿上防护服的那一刻起,我便不能再喝水或是进食,因为每穿脱一次防护服都需要很长的时间。护士长曾经帮我们数过,脱一次防护服需要27个步骤、12次消毒,这个时间,足可以去照顾几位病人了。何况,防护服太紧缺了,决不能浪费。

去武汉前,人人都夸赞我乌黑秀丽的长发,而到了武汉,我知道,这头长发再不是自豪的标志,而是累赘。我毅然决然地剪去了一头长发,看起来可能很傻,但我很高兴。

很多人善意地提醒我,要保重身体。因为只有保重好自己的身体,才能去照顾别人。可一忙起来,我总是忘记,直到体力不支,瘫在墙角时,我才贪婪地休息了一会儿。

"我是一个女儿。"

我是1997年出生的,是广东医疗队年纪最小的一名护士。我决定走上抗疫一线的时候,并没有告诉父母。前几天,父母知道了,他们打电话给我时,我听到父亲哭了。这是我22年来第一次听见父亲哭。记者来医院采访时,听说了我的事情,想让我通过镜头给父母报个平安,可是我还是吝啬了。因为我不能流泪,那样会把护目镜弄花,没有办法做事。

中山大学附属三院内科ICU护士朱海秀

2月11日,我在火神山医院,突然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我的母亲突发疾病去世了。我无法原谅自己,在妈妈最需要我、在妈妈生命的最后一刻,我没有办法陪在她的身边,我的心像撕裂了一般。我哭了,唯一能做的,只有朝着母亲去世的方向,深深地鞠躬:"妈妈,请原谅我,这里有太多的人需要我。"

火神山医院护士吴亚玲

我在儿科做了三十几年的护士,疫情之下,我来到了门诊一线。每次给病患做咽拭子留取病原时,经常会被病人的唾液或呕吐物喷得一身一脸。我很害怕,因为这样我会经常和病毒"亲密接触",但是我无怨无悔,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给科研人员们留下最"准确"的病原。为了避免病毒传染,我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了。母亲刚刚做完化疗,身体十分虚弱,我不能见她,但我一直在心里为她祷告。

(首都儿科研究所附属儿童医院内科门诊主管护师 李雪梅)

雨后春容清更丽。只有离人,幽恨终难洗。

北固山前三面水。碧琼梳拥青螺髻。

一纸乡书来万里。问我何年,真个成归计。

白首送春拚一醉。东风吹破千行泪。

——《蝶恋花·京口得乡书》

苏轼的这首诗道尽了我内心的思念与伤感。这个春节,我没有办法陪您,请原谅作为女儿的我。但也请您放心,我会每天给您报一个平安。

"我是一个妈妈。"

今天,我非常幸运地得到了一个休息的机会,丈夫带着9岁的女儿来给我送饺子。我一出门就看见了女儿非常兴奋地跑过来,但我严厉地制止了她。我们彼此站在原地,张开手臂,来了一个大大的"隔空"拥抱。"乖宝,妈妈在这里打怪兽,等战胜了病毒,妈妈就回去了。"

扶沟县人民医院护士刘海燕

打怪兽,是的,我也去打怪兽了。在驰援湖北,准备出家门的那一刻,女儿紧紧地抱住了我,她舍不得我离开。我告诉她,妈妈去打怪兽了。可是女儿使劲地哭、使劲地摇头,她央求我:"妈妈不要打怪兽。"看到女儿的样子,我心里难受极了,好想把她一直抱在怀里,但我还是硬生生地把她推开了。

驰援湖北护士

"妈妈,你什么时候来接我?我想你了……"我几乎每天都会听到孩子这样的声音。我忍着泪水告诉他,我也想他。最难舍的是骨肉情,没有一个妈妈舍得和孩子分开这么长时间,何况他们还那么小,还经常像"小尾巴"一样跟在我身后。我不知道怎么和孩子解释,只能用"打怪兽"这个美丽的谎言骗骗他,也不知能不能真的"蒙混过关"。

"我是一个妻子。"

大年三十的晚上,我瞒着家人来到武汉一线,丈夫直到看见别人发的朋友圈照片时才知道。我们在电话里大吵了一架,而冷静之后,丈夫给我发了一条长长的微信,他说:"太了解你的脾气……你是我妻也是战友……盼早日凯旋"。我读完这条短信已经泪流满面,心里被丈夫的爱填的满满的,但我嘴上还是嘲笑他"用词太老套"。

陆军军医大学医疗队队员彭渝

2月4日,我还像往常一样照顾着病患,推着仪器走在隔离病房的通道上。迎面走过来一位同事,很眼熟。尽管大家都穿着一样的防护服,我还是觉得他很眼熟。走近了,我看见他衣服上写的名字,却又害怕认错。我小心翼翼地叫了他的名字,是真的,真的是他。我们虽然在同一家医院,但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这一次的重逢来的是那样突然和幸福,他给了我一个短暂的拥抱,我们便又投入了工作。

绍兴市人民医院医护人员陈炳和徐小奇夫妇

那个夫为妻纲的时代早已过去了,但是我作为一个妻子,还是应该好好照顾他,这是爱情赋予我的使命。可还有一个使命更加艰巨和光荣,那就是抗疫。所以我还是亏欠他了。放心,等疫情结束,我再好好补偿你。

我是一个女儿、一个妈妈、一个妻子,我放弃了那么多的不舍来到抗疫的一线。面对未知的病毒、不断重复的高强度工作、随时可能感染的风险,究竟,是什么支撑着我奋战在抗疫一线?

是忠于国家的信仰

许多人问我,为什么要申请去一线,在家不好么?我的答案很简单:"好,当然好,谁不想在家享受温暖与舒适。可是,没有国,哪儿来的家?"

无论我有多少个身份,首先,我是一个中国人,保卫国家是我与生俱来的使命。

当国家处于危难的时候,小家便成了漂泊海面的孤独船只,没有方向、没有庇佑。

战争年代,无数英雄烈士抛头颅洒热血,为了祖国不惜牺牲最宝贵的生命。董存瑞炸碉堡、黄继光堵枪眼,邱少云烈火焚身而不动,刘胡兰刀斧加身而不惧……随便想一想,就有无数的感人事迹在脑海中徘徊。

我自问,没有那样坚决的勇气,能够坦然面对死亡。接触这样未知的病毒,我的内心深处还是有些害怕。可是,"你不扛枪,我不扛枪,谁来保卫咱祖国,谁来保卫家。"

信仰,是刻在骨子里的。一个人如果没有了信仰,便没有了精神的支柱,犹如行尸走肉般的苟存于世。

于是,我写下了"请战书",主动申请来到了一线。"请战书"上是这样写的:我是一个中国人,一个共产党员,一个有着坚定信仰的白衣战士。

是救死扶伤的责任

许多人问我,为什么要选择做一名医生,面对生离死别,不痛苦么?我的答案还是很简单:"痛苦,但我想尽自己的一份力,让人们不再痛苦。"

无论我有多少个身份,首先,我是一个医者,救死扶伤使我认真选择的责任。

上古时候,五谷和杂草长在一起,药物和百花开在一起,哪些粮食可以吃,哪些草药可以治病,谁也分不清。神农为了让百姓能够在饥饿的时候有饭吃,在生病的时候有药治。他不畏生死,尝遍了世间百草。

这只是一个传说,但包括医学在内的所有科学都是在这样无尽地尝试中慢慢发展起来的。我虽然不是神农,但我也学过那么多的医学知识、救过那么多的病人,此刻,我一定要为医学的发展做一份贡献。

说的有些大了,其实,我就是想看到每一个病人都能健健康康地走出医院。外面的世界太美好了,我要让每个人都能再次见到。

健康所系,性命相托。我绝不会辜负患者对我的信任,我希望我的患者早日康复。

不过,说真的,我没有你们说的那样伟大。说到底,我也只是个普通人。

刚开始的那几天,每天都有很多病人送进来,没有人知道治疗办法,我的内心是崩溃的;刚开始的那几天,每天都有很多病人离开,没有人能帮助他们,我的内心是悲伤的。碰见未知的病毒我也很害怕,繁重的工作也给了我很大的压力。我想念爸爸妈妈、想念爱人子女、想念躲在被窝里舒舒服服睡到天亮的日子……

但是,我和我的同事们看到了国家的力量、中国的速度:不到一个月,火神山、雷神山"战疫医院"开始接诊病患,政府征用体育馆设立方舱医院,征用党校宿舍、高校宿舍、大量宾馆设立隔离点,调动大量人员下沉社区逐户摸排;全国几乎所有有能力的医疗研究所动员起来,研发抗疫药物,中医、西医已有近10余种药物针对不同症状进入临床;全国的城市社区、乡镇村落全部有组织地控制人员流动,大规模宣传防疫知识,为所有居家隔离者提供帮助……

我和我的同事们看到了拼尽全力的普通人:武汉封城后90后女孩开医护专车、小姐姐每天给医院做饭800份,湖北籍空姐哽咽向增援的医护人员致谢,河南贫困县的300多个村民用手硬拔了10万斤大葱送达武汉,导游背回2000件防护服给武汉医院,湖北菜农骑着电动车赶路40公里为医疗队送菜,10岁的小女孩为武汉把小黄鸭储蓄罐里的钱都捐了,云南河口脱贫村93户农民为武汉捐赠22吨香蕉……

我和我的同事们看到了最可爱的患者:2月3日,在武汉第九医院重症监护病科上班的我一进入病区,很自然地给一位60多岁的大爷倒了杯热水,他突然挣扎着向我敬了个礼:"谢谢你,姑娘,你是来帮助我的,我一定会好好配合你!"(武汉第九医院重症监护病科张亚娜);2月12日,我在武汉人民医院查房的时候,一名患者在得知自己即将治愈出院的时候,激动地一连说了5次"非常感谢"(四川华西医院援助医护人员);一位危重病人好转拔管之后,艰难地说出第一句话:"打倒病魔!",那一刻我的眼眶是湿的(浙江省台州医院重症医学科负压病房)……

所以,我不再彷徨、不再害怕、不再犹豫。我将尽己所能救治病患,我将和病患一起发现生命的美好和确幸,我将勇敢地面对疫情,轻蔑地冲着病毒说一句:"小样儿,等着被我们打到吧!"

后记:

当视角转变、角色转变,也许我们更能体会当下医护人员们的感受。他们是奋斗在一线最英勇无私的战士,但他们也是和我们一样的普通人。以上图片和事例原型均来自于网络报道,谨以此文献给所有奋斗在一线的医护人员们。

待到疫情过去,愿所有人都能抱抱身边的白衣天使们,永远理解、支持、感谢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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