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冬天的句號都是春暖花開

作者 一河之風

2020-03-25 0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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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疫情初現

2020年1月23日,武漢封城…

這個通告公布的兩天前,我的妻子告訴我,這個肺炎病毒很恐怖,她們醫院的門診裡人滿為患,到處咳嗽,自鐘南山院士宣布新冠病毒能夠人傳人以來,一種可怕的壓抑感在醫護人員的內心裡,比病毒的傳播速度還要快,因為她們幾乎所有在一線的醫護,全部都缺少防護服。

而好在一月初國家疾控中心來到武漢市調查時,我條件反射般的警覺幫助了我和家人,因為17年前我經歷過“非典”,天生的敏感讓我意識到國家疾控中心的到來可能意味著什麼,所以當時我就做了個決定,就是讓在上幼兒園的大女兒暫時回家,因為這個冬天,她們班上已經有三分之一的孩子因為流感而請假,我擔心上學會出現交叉感染,畢竟家裡還有一個一歲多的老二。同時考慮到要過新年了,父親的到來讓整個小家顯得擁擠不堪,而我也即將放寒假,於是除了愛人我們全家都搬到了另一處較大的房子,這樣竟然在無意識決定中,讓在醫院工作的愛人和我們其他所有人在1月上旬就開始了相互隔離。就在1月20號,我給妻子打了個電話,問她春節是否可以調幾天休,能不能出去玩兒幾天。然而她卻告訴我,他們科室有一位同事感染了新冠肺炎,並且已經住院治療,她即便是休假,也絕不可以再和我們任何一個人接觸,這是為了更好的保護家人,保護兩個年幼的孩子。

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讓我很震驚,雖然我一早就覺得這個肺炎不簡單,但是沒想到來的那麼快,並且就在我們身邊,一霎那間,可怕的陰影籠罩了我的內心,怎麼辦,家裡連一個口罩都沒有!

虧的是妻子未雨綢繆,在疫情發生之前竟然上網買了幾包口罩,已經到貨了,妻子給我打電話,讓我回去取了兩包。

靠著這兩包口罩,我馬不停蹄的置辦了過年要用的蔬果糧油肉奶禽蛋等物資,以為這樣可以暫時渡過難關,可是兩天之后的封城通告,讓我再一次意識到,疫情已經到了緊急關頭,周圍可能到處都有流動的傳染源,這個春節已經無法出門,那麼這樣一來物資的儲存是遠遠不夠的, 於是我又冒險在封城消息發布后去超市採購物資,結果可想而知,超市的人頭爆滿,貨架幾乎所有能吃的都被一搶而空。我擔心那麼多人聚集在這裡,更容易增加傳染的幾率,於是盡早的離開了超市,一路上看到加油站的門口排滿了長隊,我猜的出來大家的心情是跟我一樣的——緊張而又彷徨。於是我輾轉到一些還沒關門的小便利店購買了一些基本生活物資,抬頭看了看天空,它是灰色的。

二 堅守和守望

愛人的醫院作為本區的唯一一個三甲級公立醫院,首先作為專收發熱門診的醫院收治新冠肺炎病人,這讓家裡所有的人都不由的緊張了一下,但我還是安慰她說,你不要擔心,年輕人免疫力好,進出病房穿好防護服就絕對沒有問題,我們給你加油!因為我知道,這個時候她們必須上,必須充滿信心的上,她們面對的不再是背后的一個小家庭,而是一座城市,一座等待著解救的千萬級人口的城市。這一刻,真的不是內心的高尚在促使她們這樣,僅僅是因為她們要堅守自己的職責,科室裡沒有一個人選擇在這個時候請假。在我安慰她之后,她也安慰我說,沒事兒,我們都很小心的,你們不要亂出門,在家把吖帶好就行了(武漢人喊娃叫吖)。聽到“吖”字,我的眼睛有點濕,畢竟兩個孩子已經有半個多月沒見過媽了。

在一線的妻子堅守,在家裡的人守望,然而在守望中,發生了一件至今還讓我心有余悸的事情——剛大年初二,我感冒了,鼻塞,頭疼。我第一時間把這個情況告訴了家裡所有人,所有人都緊張起來,我安慰他們說我沒有肺部不適,應該只是感冒,但是我內心是恐慌的,我平時身體很好,很多年都沒感冒,怎麼在這個特殊時期突然感冒了?

隨后我做出決定,我現在要自我隔離在臥室裡按感冒來治療,如果其他人出現發熱,一定要及時通知我愛人,讓她來想辦法處理。但是那一刻我一點底氣也沒有,因為很多感染的人因沒有足夠的病床而無法收治,都從輕症拖成了重症。

我向單位如實匯報了我感冒的情況,老老實實一個人隔離在臥室裡,大女兒為了鼓勵我,在口罩上畫了一個火車,然后寫上了爸爸加油送給了我。其實我根本不害怕我自己病倒了會怎麼樣,但我真的很擔心我這個是一旦是新冠,家人就會受到連累,而家裡剩下的除了老人就是小孩,一個爺爺九十歲,我媽媽患有嚴重的冠心病,做過搭橋手術,隻有爸爸的身體還勉強可以支撐,這該怎麼辦?

我向妻子說明了我的情況,她聽到這個消息時也是先是一驚,然后安慰我說,別害怕,國外都說了,這就是一次流感,你肯定沒事,真有什麼事及時打電話,讓社區幫忙。我知道她在安慰我,我也不好給她壓力,也笑著說,我知道,我現在身體情況很好,就是有點鼻塞,別擔心。其實她不知道,我當晚竟然發燒了,37.9℃,這讓我著實害怕起來。

家人的情況還好,從老到幼,每個人狀態都不錯,沒有人有不適,只是擔心我。我也安慰他們說我沒事,夜間略有低燒,現在退了。我為了讓自己趕快好起來,每天堅持在房間裡做廣播體操鍛煉身體,我知道這一刻,我必須堅守,因為門外的家人還在守望著。

功夫不負有心人,三天之后,我的體溫降到了正常值,鼻塞也緩解了不少,其他人聽到這個消息心情都好了起來,基本可以確定不會是新冠,單位的領導也打來慰問電話,說聽到這個消息很開心。我自己也很開心,但是為了防止有其他情況出現,我決定繼續隔離一個星期。

就在我繼續自我隔離期間,我接到了姑媽的電話,在鄭州的表妹在一周前報名參加志願者,來支援武漢的方艙醫院,除了他丈夫知道,她沒有跟家裡任何人提起。這讓姑媽多少有些擔心,問了我一些情況,不過還是很支持這個事兒。我安慰她說,沒事的,現在醫生的防護做的都很到位的,表妹是個好姑娘,她一定會平安回去,您不要擔心。

這個電話剛結束,又來了一個電話,是妻子的,在電話裡她泣不成聲的說,她的外婆在當天下午突然辭世了!然后,她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挂了電話,我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淚水,我知道,這一刻,這座城,有太多的人在堅守,有更多的人在守望!

三、若有戰 召必回

2月20號一大早,突然接到單位群裡的通知,我們學校已經作為新冠肺炎疑似患者和密切接觸人的隔離點被緊急征用了一千間宿舍,要求在漢的有私家車的教職工立刻自發到校去清理學生宿舍。

我第一時間把這個事情告訴了家裡人,家裡人沒說話,因為那幾天每天新增新冠肺炎確診人數都在一千多到兩千多,2月12號一天更是確診了一萬五千多例,家裡人多少有點擔心,畢竟家裡已經有一個一直在一線了。我說沒事的,學校是個比較安全的地方,清理宿舍不是跟人打交道,而是和宿舍裡干活,你們別擔心。爸爸想了想說,行,該去就去,都不去這單位的工作就完不成了,做好防護就行了。

我算是征得了家人的同意,第一時間跟學院領導報告說,我可以去,領導當時回外地老家過春節,直接被當地作為重點監控對象不准行動,更回不了武漢,她很著急,聽說我能參加工作,她很欣慰,她了解我家裡的情況,於是反復叮囑我說一定要做好防護才可以去。

我做好了一切准備,開車子要去單位,結果在小區門口就被攔了下來,沒有政府發的防疫通行証,任何單位開的証明都不具備開車子出小區的效力,隻能人出去。這可怎麼辦?我把這個情況反映給領導,得到的答復是,現在已經不是我一個人面臨著這個問題,幾乎所有需要開車子出門的人都必須遵守市政府的規定。

在焦急的等待中,一直到下午車輛通行的証明才開出來,並且隻能使用掃描件,我在出門時又苦口婆心跟小區保安溝通了很久,總算是經過物業同意能夠放行。跑到學校已經晚上六點多,天都黑了,路上沒有什麼行人,隻有一些重要路口有警察同志在值守,測過體溫查過証明后才能放行。我知道他們也很辛苦,隨手把身邊帶的幾盒牛奶送給了他們,他們開始堅辭不受,我就丟到了車窗外,他們也不好再推辭,於是大家彼此之間都相互打氣,武漢加油,那一刻我的眼眶又有點濕。

一千間宿舍的工作量很大,而時間很緊,要求在第三天中午必須交付,開始我以為隻有老師來處置宿舍,沒想到來了幾個工程隊,而我們教職工主要負責安放和收納學生的貴重物品,做好這些后,由工程隊對宿舍進行封裝。這樣一來接觸到的人就很多,我隻有足夠的小心,隻好穿上了一件備用的一次性雨衣作為防護服。按要求一個人負責一到兩層,一個晚上,我拖著收了幾個大型垃圾袋的物品,做好登記后,存放到了辦公室,脫下雨衣,雨衣的內層已經是沾滿了水珠,這是汗液蒸發出來的,這一刻我終於明白穿著防護服的妻子和表妹是多麼的辛苦,再看了看手機,已經夜裡十一點多了,根據上級安排,第二天還有任務,跟現場負責的領導打了個招呼,連趕了三十公裡的夜路回家睡覺。

后面兩天依舊如此,再后來學校QQ群裡都為我們參加抗疫的人員點贊,看到這些,我在群裡寫了一段話:豈曰無衣,與子同裳,修我甲兵,與子偕行!其實我們在或者不在武漢的人,都在時刻准備著,若有戰,召必回,戰必勝!

四、春暖花開

疫情一天一天好了起來,從上千例減少到幾百例,再減少到一百例以下,如今已經減少到個位數,我前幾天到樓下取團購的蔬菜,看見草色漸綠,已有櫻花綻放。春天,看起來就要如約到來了。同時我也接到兩個好消息,先是表妹打電話說,她們要撤離了,方艙醫院的病人已經全部病愈出院,現在已經封倉了,然后妻子也打來電話告訴我,她們的病人要全部轉移到火神山醫院,她們要恢復對常規病人的治療了。聽到這些,我內心的陰郁一掃而光,這個冬天,終於要過去了。

在這座已經封了五十多天的城市裡,我們經歷了從彷徨、恐懼到充滿信心。如今我們共克時艱,看到一群群逆行而來的天使平安歸去,同舟共濟,看到一個個戰勝病魔的笑臉幸福洋溢。這是這個冬天最好的結果,這是這個時代最強的聲音。感謝這個偉大的國家,感謝這座堅強的城市,感謝所有英雄的人民。

可是全世界的疫情還在蔓延,於是我祈禱著,在微信朋友圈寫下了這段話:等所有的疫情都結束了,我一定要去尋找詩和遠方,去日本看東京的奧運,去韓國看雪岳山的雪峰,去伊朗看波斯灣的日落,去意大利看那不勒斯的螢火,最后再回到北京天安門去看五星紅旗的冉冉升起。

我知道這一天已經不遠了,因為每一個冬天的句號,都是春暖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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