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冬妮娅》
作者:毛喻原
出版社:中信出版社2014年1月版
定价:39元
“冬妮娅”是每个男人心中都挥之不去的初恋情结,因为能超越阶层、不夹杂任何功利色彩的爱情在现今仍是罕有之物。怀念冬妮娅,是因为我们渴望纯洁,是因为我们不愿被时代洪流裹挟掉个体的自由,是因为我们在充斥物欲的时代还想保留一点点灵魂的超脱。
“冬妮娅”,《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中男主角保尔·柯察金少年时代相恋的一个贵族少女,一个爱穿蓝色水兵服的少女,一个打破阶级界限喜欢上“穷小子”、给困顿中的保尔以无限温暖的女神。所有读过这本小说的后生小子都会激起无限联想,盼望遇到自己的冬妮娅。那时,我们心目中的初恋对象都是纯纯的、没有任何附加条件的简单爱的冬妮娅……
我在少年时代读过《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印象最深的不是朱赫来怎样把保尔引上革命道路、保尔在漫天大雪中修铁路以及与骑兵军的厮杀,而是那充满风情的冬妮娅。她给了傻乎乎的保尔以爱的启蒙,让那个野孩子开始懂得修饰自己,让他曾经粗糙的心灵感受到女性柔柔的温存。十多年前读刘小枫著作《我们这一代的怕与爱》,印象最深的也是那篇《记恋冬妮娅》。刘小枫写他在二十年前上高中时,深深地恋上了冬妮娅。但他在1965年冬天的重庆看到,“文革”进行到武斗时,那几位十几岁的女高中生手握冲锋枪、紧绷的武装带使她们的胸脯更加丰实、草绿色的钢盔下一张张白皙、娇嫩的脸……刘小枫从这些少女的青春眼眸中看到了当年“冬妮娅”的影子……
正是这种冬妮娅情结把我从网络连载中拉到了毛喻原的《再见冬妮娅》。这是一本散文集,但我觉得比时下的很多小说都缠绵悱恻、引人入胜,它就是一则现实版的“山楂树之恋”。1972年,才16岁的学生干部毛喻原遇到驻军团长的千金王雅玲。那是一个来自北方的漂亮姑娘,那是一个清教徒式的时代,男女同学很少相互说话。从最初的讨厌、误会,到后来的王雅玲向他频频示好,来他家里悄悄地留下白糖、糕点;他们一同走在里仁街上,毛喻原都要与她拉开三至五米的距离,几十米的道路像走了一个世纪。王雅玲第一次约毛喻原看电影,毛本能地谎称自己晚上有事;第二次约他看电影,毛又推辞了,他的心里不是不想去看,而是不敢去看。再后来,王雅玲又约他看京剧《杜鹃山》,他无法再拒绝,只好拖至演出快结束才进场,站在后排远远地向王雅玲挥挥手……
这就是那个年代的朦胧初恋。早熟的王雅玲是部队高干的子女,她的物质条件远远高于父辈早逝的毛喻原,从这点上看,她很像小说中的“冬妮娅”。甚至连毛喻原在部队大院王雅玲的家里留宿这一点,都很像《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里的翻版,而且他们连手都没拉过。后来,王雅玲由于部队换防,跟随父亲调到了陕西咸阳。她的离开,带走了毛喻原的希望和氧气,也带走了他所有的欢笑。一个男孩迅速成熟。就在毛喻原下乡两年之后,“冬妮娅”突然回来了,由于极想见到又怕见到,无耻的自尊心使他故作冷落王雅玲,两人不欢而散,从此诀别。
这则占到全书近二分之一的故事,看后令人唏嘘不已。圣洁的初恋和懵懂的年代使得他们的感情波澜起伏而又危机四伏,深深的时代烙印也注定了他们会以悲剧而结束。毛喻原固然不像保尔那样看到冬妮娅身上的“酸臭”而拒绝了她,但他言不由衷,是那个时代特有的痕迹。不敢正视自己的感情,总要扮演一个劳苦大众的悲悯者,最终毁掉了这段感情。
从相隔20年的两篇怀念冬妮娅的文章中可以看出,“冬妮娅”是每个男人心中都挥之不去的初恋情结,因为能超越阶层、不夹杂任何功利色彩的爱情在现今仍是罕有之物。怀念冬妮娅,是因为我们渴望纯洁,是因为我们不愿被时代洪流裹挟掉个体的自由,是因为我们在充斥物欲的时代还想保留一点点灵魂的超脱。这也可以算作我们这代人无望的挣扎吧。
□鳄鱼飞行(书评人)
(来源:京华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