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然
“粤语童谣之父”韦然:
“何家公鸡何家猜”、“排排坐吃果果”、“洗白白,洗白白”,这些孩提时我们朗朗上口的童谣,都出自于一个陌生的名字——韦然。日前,被称为“粤语童谣之父”的韦然为了“助童为乐”活动来到广州,并接受了本报记者专访。在采访中,这位低调的粤语童谣创作者畅谈了自己如何从一个香港大学的旁听生变成一个三个月就写完三百首粤语童谣的高产创作者的故事。而在谈到当下粤语童谣所面临的尴尬生存状况时,韦然却显示出比常人更多的乐观。
文/本报记者 黄岸 实习生 侯晓洁
曾3个月完成300首童谣
《鸡公仔,尾弯弯》歌词改变
广州日报:您曾说现在数得出来的粤语童谣,95%是您创作的,是什么原因让您开始写儿歌?
韦然:我从小就是合唱团的队员,那时候听“披头士”的歌曲,就希望自己将来可以像他们那样创作,上小学时我就有了将来要写歌的想法。但其实一直都没机会学音乐,因为那时我家里很穷。
后来我在香港大学做旁听生时有机会在香港丽的电视(亚洲电视的前身)做兼职编剧。他们做节目,需要给外国儿歌填词,然后用广东话来唱。他们问谁会填词,我自告奋勇:“我会。”其实我当时不会,但我想用一首旋律填一些词有什么难的?没想到广东话是一字一音的。我第一次交词给音乐主任黎小田时,他说:“这是什么来?小子,你会不会啊?”当时我还年轻,被人骂完,很是气愤。
广州日报:那又是什么启发了您开始创作粤语童谣?
韦然:后来我发觉,为什么中国没有广东话创作的儿歌,我回看小时候学的广东儿歌,全都是不合音的。当时我突然有一种使命感,于是去做这个采风了。我在民间,一路去问公公婆婆,搜集广东童谣,同时也搜集儿童游戏。
在搜集过程中遇到了一些困难,原来有些歌谣是没有记录的。在1978年,广东童谣的记录几乎是零,只有朱自清的《中国歌谣》里有几首,还有就是《流传美洲的广东歌谣考》里有几首。于是我就去问别人,但搜集得还不是很完整,儿童游戏里一些口令,比如“狐狸先生几点钟”,是完全没有记录的。
我花了大约半年时间搜集童谣、儿歌,我当时在香港大学图书馆做助理,于是将这些歌曲分门别类,看哪些属于催眠曲,哪些属于叫卖小唱,哪些属于地方小唱。之后,我就开始集体创作,之后大量生产。我当时也不知为什么有那么多灵感,花了三个月就将这批歌全部写完,大约写了三百首。
广州日报:具体怎么写的?
韦然:先写歌。广东歌一定要先写旋律,然后再写词,于是我就用了每一首歌的keyword(关键词)。我想到什么词就填进去,所以后来填出来的词就和原装不同。就好像《鸡公仔,尾弯弯》,原本歌词是“鸡公仔,尾弯弯,做人新抱甚艰难”,但现在你们听到的是“鸡公仔,尾弯弯,做人点可以怕艰难”。
还有就是将原来的材料变丰富,比如《洗白白》,原来的歌词只有两句,不够创作一首歌,“洗白白,唔值三千值八百”反映当时环境里,爸爸妈妈希望女儿嫁给南洋客,那么家里就发财了。我写这首歌时,想是否可以把它变作小朋友玩游戏的口令,于是就写成了现在的“洗白白,洗白白,倒开盆水啰,快洗白白”。
很喜欢《何家公鸡何家猜》
这首歌带给我名利
广州日报:写完这些歌之后怎么将它们公之于众?
韦然:最初是没机会面世的。后来因为我在大学做旁听生,我就请一些合唱团去唱。后来,我在报纸上看到有一家叫“星岛传音”的新公司在向社会征集作品。于是我就毛遂自荐。他们说:“这卖不了钱的哦!”后来讲开了,他们就说:“不如试一下吧,反正还没有人做过。不过有个条件,你们是没有钱收的。”
广州日报:当时卖得怎样?
韦然:卖得很好,在香港市面卖爆了。因为香港当时没有儿童碟,这可能是香港第一张广东童谣碟。接着立刻以最快速度出了四辑。
广州日报:您不是音乐专业出身,怎么懂得怎么样去写歌?
韦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创作出这些歌。我不是一个音乐人,我也没有读过音乐,当时我连记谱也不是很会。为了作曲,我要学乐理。我看完一样东西之后,很快就会变成一个旋律,灵感如泉涌,不用十分钟,我就能写出一首歌。
广州日报:您创作了几百首作品,最喜欢那一首?
韦然:对我来说我永远不会满足,还有很多歌都还没作好。但有几首歌我很喜欢的,比如《何家公鸡何家猜》,因为这首歌带给我很多东西,比如名利,它是几乎全香港、全东南亚的小朋友都会唱的,它也被翻译成国语版本、英文版本。另一首歌我也很喜欢,就是《排排坐,吃果果》,因为我写这首歌时,非常开心。
想让童谣多方流传就任人用
至今都没有任何维权行为
广州日报: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您的音乐作品版权一直没有受到保护?
韦然:其实最初写的时候,我对版权是有认识的,因为我读的是图书管理学,但我觉得,如果你想多方流传,如果不是为商业做这首歌,我就任人用,至今我都没有任何维权。如果他们给版税的话,我会很开心,如果不给,那也随便,我不会追究。
广州日报:很多说广东话的小孩现在可能都不太会唱童谣了,您怎么看?
韦然:前一阵子我写过一篇文章讨论童谣是否已死亡。其实,童谣是没有死的,当童谣化为歌谣时,它就能一直流传下去了。就像上世纪70年代,那时其实大家都已不记得那些童谣了,但后来我把这些歌谱曲时,大家都说,原来这些歌是可以唱的。现在广州也有歌手重新唱《鸡公仔》、《广州仔》,一样受欢迎。只要让这首歌有机会接触群众,这首歌就有生命力。只要广东话存在,童谣始终都会存在。
广州日报:现在儿歌的创作人群中,人才的流失是否很严重?
韦然: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没有利益。因为我们作一首歌出来,不仅没利益,还要自己掏钱来制作。不是很多人都像我这么傻。
广州日报:那是什么让您坚持这么多年?
韦然:首先我有一份正职,音乐只是我业余的兴趣。我用自己赚到的钱,或在音乐上赚到的钱、收到的版税去制作唱片,这对我的生活没有影响。人走的时候,可以留一些东西给大家。所以,我很乐意做这件事。如果是对社会有益处,有正能量的事,为什么不做呢?
(来源:广州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