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每一天的外滩,都难以复制
陈希旦画作
绘于1999年,远处是汉口路的解放大楼。
陈希旦
1936年 1月出生于上海。我国著名水彩画家,上海全华水彩艺术馆馆长,英国伯明翰水彩画会唯一中国籍会员。
浅透的天色、逼仄的轮廓线、背光的棱角中,略铺暖色的勾陈——
这是著名水彩画大师陈希旦的一幅画:被外滩老建筑包围的街道尽头,正是汉口路300号解放日报大楼。
如今将近80高龄的陈希旦,回忆起青年时期的水彩画作品,外滩自然是重中之重,也是他人生浓墨重彩的源头。
陈希旦出生于黄浦区广西路一带,从小伴着海关的钟声 “土生土长”,对于外滩的建筑、街景,实在是熟到不能再熟的儿时生活的一部分。回想上世纪50年代的“青葱”岁月,印象最深的就是外滩写生。
当时批判“白专”,学校希望画家把重点放在教导学生上,上班时间不提倡教师作画。于是每逢上海的夏季,陈希旦和一帮画家朋友,就会在晨曦中早早起床,5点就到黄浦江边。
此时的黄浦江,天色已大亮,光影铺就的外滩,错落着棱角分明的建筑,清清冷冷的街景,还有表情生动多变的黄浦江水。
为了争取7点上班前完成作画,陈希旦干脆放弃铅笔打轮廓,直接毛笔上水彩,八开的画纸,一个早晨,可画五六张。 6点45分准时收工,把画背回家,再去上班。偶尔得空时,几位画家朋友还会拿出一两幅精彩的外滩画作,互相品评。这样的写生,延续到改革开放初。乃至家里一度堆满了外滩写生画。具体数量多到陈希旦自己都记不得了。
“这些画现在都不在我这儿了。原画看不到啦。 ”
我国台湾的收藏家曾经如此评价陈希旦的水彩画:实现了干湿之间的完美结合,对水影的处理,光线的着墨,都是千锤百炼的硬功夫,每一个画面、每一个细节,都是佳作,都是极品。
也许这种功夫,正是来源于青年时期的外滩写生。
陈希旦先生的朋友张安朴这样解释:比起花上好久时间的油画,水彩画更加适合短时间内的建筑写生,尤其是棱角分明的老建筑,水彩渲染下的光影对比,深得老上海建筑精髓。
而陈希旦自己则说,作为一个“城里人”,他的创作题材从外滩开始,从此水彩画大多以城市为主,田园、山水画反而较少。外滩让他怀有“人文景色的情结”。
“这大概就是外滩对我一辈子创作的影响。 ”
陈希旦写生最偏爱的外滩角度,当属外滩2号和12号。两栋楼造型特殊,一看就知道这正是外滩,不是其他。
不过也有国际友人认不出来。
2007年,陈希旦携4幅作品赴英国参加伯明翰水彩画会100周年庆典大展。其中一幅,外国友人的第一反应是 “这幅画的取景在伦敦还是在巴黎”。
“不,是外滩。 ”
英国人不知道的是,陈希旦2002年的作品水彩《故乡情结——上海外滩》在“全国第六届水彩、粉画展”上早已大放异彩。
目前居深圳的陈希旦,已经很少去外滩写生。
他每年还会来上海十几次,每次都是为了去外滩拍照。每一次照相镜头下的外滩,都因气候、光照、角度而可遇不可求。
“夏天的上海,太阳从北外滩升起,而冬天的阳光从十六铺码头升起。 ”
“早晨或黄昏去外滩拍照。那时候建筑的光影、浦江的反射、街道的色彩,别具味道。也是水彩画表达的重点。 ”
曾经的亚洲第一湾,也出现在他的笔下。画了五十多年的水彩画,老画家亲眼目睹了外滩将近半个世纪的变迁。
陈希旦说,虽然外滩的建筑外形是永恒的,但是却能感受到内涵的变化。
“作为人文景观,外滩具有很强的时代性。 ”
在他眼中,在他画中,无论天晴还是下雨,每一天的外滩,都难以复制,每一次的画面都独一无二。
不过外滩的灯光夜景,陈希旦没有画过。
“灯光很难写生。 ”想了想,稍微停顿了会儿,陈希旦又道:“晚上写生可能会妨碍交通,警察不允许吧? ”
忽然间有种顿悟,老画家用笔描绘的不只是外滩的光景,还有这座城市的斑驳和深邃。
名人口述
陈希旦:印象老码头
我对老码头最初的印象,还是十三四岁的时候。此前正逢抗战,随父母到武汉。当时从武汉回上海,就是坐船在十六铺码头上岸。码头很热闹,挤满了人,比现在的火车站更“火车站”,周围都是各种各样的摊贩,卖糖、食品等杂货。我还第一次看见了有轨电车。此后,但凡出上海,基本都靠十六铺码头的轮船。我还记得那时的轮船分五等舱,第五等是个大房间,而第三等舱,房间有好几个床。
2010年,我陪几位外国画家游览黄浦江,老码头已经与童年的记忆大不一样。建筑外观变化很大,非常漂亮。同行中,一位美国水彩画家感慨地说:莫斯科在上海之下,纽约也在上海之下。从城市景观到交通建设,上海是他心目中的第一名。
2013年1月,冬季。我回上海,白天去逛老码头。黄浦江船来船往的时候,从老码头的角度望去,冬天的太阳升起,江面波光粼粼,这时候的黄浦江非常有生命力,加上轮渡和码头,符合我的一切审美向往,于是创作了一张《浦江晨渡》。
(来源:解放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