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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年前 80余人登岛仅5人生还

2013年05月27日08:07    来源:南方日报    手机看新闻

63年前“桂山号”百余英雄泅水登陆处,当地政府立碑纪念。

为缅怀当年壮烈牺牲的战士,牛头岛上立下了一座3米高的无字纪念碑。

63年后,王湘川登上了父亲临终前念念不忘的牛头岛。

图为王家顺的立功簿。

  在珠江出海口的万山群岛中,有一个岛非常著名,就是外伶仃岛。但在1950年5月25日,曾在这里发生的解放万山群岛战役,并不为人熟知,特别是正式开战前6天的牛头岛一役。

  多年后,当年惨烈一役中的5名幸存者均相继离世,他们在有生之年都未再登上那座为之浴血的小岛,尽管心中一直念念不忘。几天前,万山海战63周年的前夕,牛头岛战役幸存者王家顺的儿子王湘川,终于爬上了这座父亲临终前念念不忘的山坡,对着无字碑深深鞠躬。

  当年的血战已经远去,关于牛头岛乃至万山群岛战役的记忆,也随着时间、人物的流逝渐渐远离了人们的视野。正如战争幸存者后人所说,“万山群岛战役只是历史进程中的一个环节,我们还得继续往下走”。

  历史不应被忘记。如今,我们与当年战争的亲历者及其后人一道追忆,不仅是要守好先辈的梦想,也是为自己的梦想留下空间。在牛头岛与人等高的芦苇丛中,我们一起打开对那段历史的遥想。

  ●南方日报记者 刘进

  实习生 潘静仪 李丹

  炸塌的山洞里他坚持了11天

  5月21日下午2时,大雨倾盆而至。珠海香洲港码头,一艘船只离港开行。

  船上游人众多,人们兴奋地谈论海岛游的计划。但有一群人,显得格外沉静——他们是当年参加万山群岛战役的人民解放军131师的老兵及其后代。每年5月,他们都会到岛上进行纪念活动。

  今年的活动比较特别,首站选择了从未登临的牛头岛。

  40分钟的海上颠簸后,船只驶达目的地。此时,天空突然放晴,来自北京的王湘川显出激动的神情。他的父亲王家顺,是牛头岛战役5名幸存者之一。

  63年前,珠江口外偏东侧的牛头岛还是一个孤岛,渺无人烟,距桂山岛2.1公里,因北有两座山峰似牛角得名。

  如今,岛上风景秀丽,沿岸悬崖峭壁,滩石交错,港珠澳大桥工程建设队正在岛上紧张施工。

  “父亲一直很想回这里看一看。”王湘川说,可惜老人家直到去世也未能达成心愿。王湘川也是一名军人。1995年被派往珠海三灶岛执行爆破任务时,父亲给他写过一封长达5页纸的信,回忆了当年牛头岛战役的一些经历。

  “父亲参与这次战斗时年仅18岁,临行前和战友们吃了顿煮烂的饺子就出发了,一行人都知道这可能是自己最后的一顿饭。”王湘川说,小时候他总会数父亲身上的枪眼,都是在牛头岛战斗中留下的,“他的右胳膊也在那次战斗中打折了。我能想象出战斗的激烈。”

  在当年的激战中,王家顺与10多名同样身负重伤的士兵在登岛后便被战友抬放进了一个山洞。洞口后来被敌军炮火炸塌的碎石掩埋。坚持了11天后,他们被后续部队“从土里刨了出来”,但只有他一人存活下来。

  王湘川说,在父亲的立功簿中有这样一段描述:“牛头岛战斗中勇敢杀敌,被围困山上十多天受尽饥寒,始终克服,始终意志坚定。”

  孤岛无字碑迎来迟到的悼念

  王湘川回忆,父亲是很久之后才听说,当年80余人登岛作战,包括他本人在内最后只有5人活了下来。

  多年来,作为幸存者的王家顺再未吃过饺子。

  在此期间,王家顺和曾经的战友们失去了联系。每每提到这次战斗,王家顺都感慨良多,但直到2007年去世,他也未完成重登牛头岛的心愿。

  为了缅怀当年壮烈牺牲的战士,在牛头岛的一座小山上,树立着当年立下的一座纪念碑,3米高的碑上没有刻上一个字。

  63年的岁月流逝,王湘川搀扶着其他老兵,终于爬上了父亲临终前念念不忘的山坡。芳草萋萋,无字碑顶的五角星在阳光的照耀下分外鲜艳。

  “亲爱的先烈们,我们看你们来了!”时任114师392团三营教导员孟宪章的儿子孟光做代表致辞。驻守万山群岛的11位海防官兵,与20多位131师的老兵和后代在无字碑前进行悼念仪式。多年以来,因为种种原因,牛头岛一直没有被列入纪念活动的范畴。

  “很激动能够代替父亲来到这里,一个曾经他和战友抛洒热血的地方,作为牛头岛战役幸存者的后人,我很幸运!”王湘川手捧着鲜花,敬献到牛头岛战役的无字碑前。所有人深深地三鞠躬,迎面而来的海风吹动了驻守官兵们的军服,也吹动了老兵们银白色的头发。

  “那是正式开战前相当惨烈的一场战斗,牛头岛战斗算是拉开了万山群岛战役的序幕。”孟光说。

  我军首个陆海协同成功战例

  万余人激战72天拿下万山群岛

  ■史海钩沉

  距离珠海市最近的桂山岛,如今已是一个美丽的旅游海岛,像一颗明珠镶嵌在伶仃洋上。很少有人知道,多年以前,它不叫这个名字,而是叫“垃圾尾”。那里曾是中国人民解放军首次陆海协同作战的战场,现在岛上能寻到的有关战争的痕迹便是万山群岛战役英雄的纪念碑和雕像。

  63年前,国民党海军总司令桂永清亲自到珠江口外的万山群岛主岛垃圾尾岛部署防御,试图封锁珠江入海口,骚扰沿海。当时,131师、广东军区江防部队、珠江军分区炮团、第132师炮兵营、中南军区炮兵100毫米加农炮连、50军无后坐力炮连等组成的总计1万余人的兵力受命解放万山群岛。

  血战牛头岛80余人登岛,仅5人生还

  1950年4月中旬,原计划参加解放海南岛战斗的131师在行至电白时,接到了一项新命令——改道唐家湾,解放万山群岛。“接到命令,全师上下都很兴奋。”时任131师司令部作战科作战参谋的姜治庆回忆。

  与此同时,国民党军队为诱使人民解放军出海并歼灭于海上,将舰队隐蔽在垃圾尾岛港湾内,封锁海面上的来往船只并散布撤兵的消息。

  由于无法辨别消息真假,5月18日,131师师长刘永源命令392团参谋长张学海及一营营长滕驻乡带着三连一个加强排乘“普罗号”汽船出海进行武装侦察。

  “18日晚,普罗号在垃圾尾海面来回游弋,敌军不露声色。数小时侦察均无结果,部队只好驶回驻地休整,准备次日再来。”392团的作战参谋苑春芳在战地日记里这样写道。休整期间,苑春芳受命前往团部报告头晚侦察情况。在他还没回来前,张学海与滕驻乡又带着一个加强排80人于19日上午乘普罗号再度出海侦察。

  张学海曾在一篇文章中详细描述了当天的情况:“当普罗号绕过牛头岛时,突然与敌军一艘炮艇相遇,双方立即互射机枪。敌艇逃离不远后又折回挑衅。由于我对敌情判断失误,认为牛头岛上并无敌军防守,便命令部队离船登陆牛头岛。”

  待部队攀登到牛头岛山头时,才发现垃圾尾港内停泊了很多军舰,几艘大舰一面炮击一面向牛头岛驶来。张学海这才明白过来,即令人回师部报告,但船未起航便被对方击毁。

  国民党军的舰艇疯狂地向岛上开炮,炮弹像雨点般伴着飞扬的泥土洒落。对方人多势众,火力强大,很快便登上了牛头岛。三次冲锋后,登岛战士只能分散选择山头防守,相互间就此失去了联系。张学海回忆:“我们在乱石草莽中攀爬,相继失散。又逢天降大雨,警卫员刘福和与我在草丛中找到一个山洞避雨。”

  被困后,营长滕驻乡在打完最后一颗子弹跳海自尽,最后奇迹般地被涨潮海水冲回岸边岩洞里,直到29日被人救回。同时被找到的,还有四连副连长白金荣和王家顺。“父亲登岛后就受了重伤,被早早送到了一个山洞里,有幸避开了敌人的炮火。但山洞炸塌了,最后他是被从土里刨出来的。”王湘川说。

  张学海和刘福和是在饥寒交迫中度过了29个日夜,才被后来登岛的战士找到。当时80余人登岛,最后仅5人生还,鲜血染红了岛上的岩石。

  激战垃圾尾海上近搏,首战8岛告捷

  经过牛头岛一战,战情基本明朗。24日晚,人民解放军部队在唐家湾集结,准备次日凌晨发起总攻。

  25日凌晨2时,雾蒙蒙的海面上三颗红色信号弹升起,舰队开始起航。

  为达到突袭目的,指挥所规定舰艇船队航速8海里,暂停使用报话机,靠灯光信号联络。由于大雾,加上舰队航速不一致,炮艇和登陆艇前后脱节,原来的队形走散,甚至有若干艇船迷失方向。

  大雾中,主攻西线的“桂山号”和“解放号”首先冲进了垃圾尾庙湾口,在桂山号上指挥的392团副团长郭庆隆认为这是攻其不备的好机会,同时可为迷航舰只指明方向,更为登陆部队创造条件。

  “挨个打大的!开炮!”郭庆隆一声令下,桂山号全部火力一齐开火。

  解放号则在火力船大队副大队长林文虎的指挥下冲入敌群,近距离开炮。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战斗,敌旗舰“太和号”中弹起火,司令齐志鸿负重伤。

  天明雾散,国民党军发现港内只有解放军1艘小炮艇和1艘不大的登陆舰,便组织港内舰艇和守岛部队还击。

  桂山号遭到了敌军的集中炮击,不久便触礁。郭庆隆率百余名战士泅水登陆,占领一个小山头,与敌军陆战团厮杀。战士们先后打退了对方的三次冲锋,40多人负重伤,郭庆隆等100多人壮烈牺牲。

  解放号在桂山号的掩护下突围返航了唐家湾,但指挥员林文虎牺牲,全舰伤亡共13人。

  在桂山号和解放号与敌激战时,相继赶到的“先锋号”、“奋斗号”也在垃圾尾附近与敌方遭遇。先锋号近战接敌,副排长蔺善禄、副班长孙文禄相继飞身跳上敌艇,生俘敌“炮25艇”。奋斗号在392团3营9连副指导员刘义的带领下在敌“炮26艇”逼近撞坏船头之时,用机关枪、手榴弹、火箭筒等各种武器重创敌艇。“完全是用陆地上打坦克的方法打海战,先想尽办法与敌舰靠近,再拼命地一起扔手榴弹和打机关枪。”刘义的女婿宋文祥转述了岳父生前关于那场战斗的片段记忆。

  此外,在西线的青洲岛海域,担负主攻的393团部队也展开了激战。国民党军2艘大舰中炮受伤,解放军2艘炮艇中弹爆炸。其中,“突击13号”船落水的31人因退潮被冲到澳门与香港的客船航线一带,漂泊12小时后被澳门客轮救起。

  是役,人民解放军一举占领了包括敌司令部驻地万山群岛主岛在内的8个岛屿。

  夜袭三门岛5小时伏击,敌军一溃千里

  25日的激战后,国民党第二舰队撤回台湾,残余部队受重创退守三门列岛和担杆列岛。4天后,国民党军马壮谋率第三舰队来援,但一直龟缩在外伶仃岛不敢行动。此后,第一舰队3000吨级驱逐舰“信阳号”、2000吨级“营口号”、“泰安号”也来到外伶仃岛支援。

  6月6日,114师师长刘永源、副师长邵震、江防部队副政委黄若萍一起登上了垃圾尾岛,在一所庙里建立了前进指挥所。刘永源亲率各团长、各舰艇长及参谋人员上岛实地观察,并决定在隘洲岛、大、小蜘洲等岛设置观察所,时刻侦察监视敌人。

  经观察所查明三门岛上没有守军,是设伏的好地方,据此联合指挥所制定了夜袭三门岛的计划。

  6月26日,又一个大风大雨夜。392团三营长李双庆、教导员孟宪章率九连、十一连从隘洲岛出发,于凌晨秘密占领了距外伶仃岛4.9海里的三门列岛的4个岛屿,师山炮营在步兵协助下,经过4个多小时的艰难攀登,将19门山炮、战防炮架到4个岛上。

  原两广纵队炮兵团团长何通在回忆,次日拂晓,“福林号”从隐蔽位置开到三门列岛以北海面待机诱敌。随后,国民党海军“永”字号扫雷舰在与“福林号”的对战中被预伏的炮、舰击伤,其他舰艇也遭到三门岛的炮兵和解放军舰艇的同时击打,仓皇而逃。整个伏击战,仅持续了5个多小时。

  三门岛战斗结束后,国民党残余军舰全线退守担杆列岛。

  7月1日,解放军一举攻占了外伶仃岛。8月3日,经过数小时激战,担杆岛守军全部被歼。次日,解放军又乘胜攻占佳蓬列岛,至此,在正式开战72天后,万山群岛(除蚊尾洲岛外)宣告解放。

  我不担心

  这段历史

  会被遗忘

  ■对话

  南方日报:如何看您父亲那一代人的经历与精神?

  王湘川:父亲的经历很坎坷。童年时被送人,但那家人后来全死了,他又被大姐抱回来。没上过学,放牛到十四五岁被抓壮丁。17岁加入解放军,立过大功一次、战斗功二次、艰苦功二次,一身伤残。他那一代是经历过曲折看到了好日子,却没有享用过好日子的一代!

  但是,他们不屈服于命运的残酷、敢于并勇于抗争,直至在自已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战胜它!这种精神今天依然适用。

  南方日报:现在都在谈“中国梦”。在您看来,父辈的梦想和我们这一代有什么不同?

  王湘川:他们那时的梦想是活下来,他们做到了,很好地完成了他们心里的梦想。我们今天努力打拼也是为了更好地生存,只是战场的形式不同而己。与他们相比,我们这一代所处的是看不见的战场。

  当然,我们的梦想有更多的含义,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建起,有潮起潮落。不能光听上一辈的光荣而整天处在幻想中,我们要做我们的事情。我们既接受正统的熏陶和教育,又面临很多的诱惑、困惑,所以我们这一辈要看得实,抓得也实,过得踏实。

  南方日报:你担心万山群岛战役会被后人遗忘?

  王湘川:我不担心这段历史会被遗忘,它只是历史进程的一个环节,我们依然会往前走。我们守好上一辈的梦想,给下一代留有梦想。我们帮下一代完成他们的梦想,保证做梦时尽量少走弯路、少受伤害,可以自主地去决定自己的生活和态度。

(来源:南方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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